科学史志的文学表达——读《播火录》有感
作者:曾庆瑞《光明日报》( 2019年10月23日 14版)
《播火录》北京出版社2018年5月出版
电视纪录片《播火录》播出时,曾引起广泛关注。后来,我有幸为它的文字稿出版作序。《播火录》一书的作者,是已过古稀之年的赵致真,他也是《播火录》纪录片的撰稿、总导演,一位文学和科学知识的融合者。儿时他曾得到作为著名作家的父辈耳提面命式的熏陶,半个世纪前他就读于武汉大学中文系,积累了深厚的学养。他还是笔力不凡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加上他任期七年的武汉电视台台长和随后二十年的中央电视台《科技之光》栏目副总编的经历,多学科特别是科学史的修养,还有他本人勤于思考和勤奋握笔的秉性。凡此种种,汇聚起来,成就了他这本科学史志作品《播火录》。
非常难得的是,这部科学史志是用文学的艺术思维和文学笔法表述和书写的,一流的艺术手法表达的是一流的“科学不朽”的故事,唱响的是“科学不朽”的一首颂歌。
在《科学入口处》,我们看到科学史上许多大无畏的先驱者,像牛顿把锥子插进自己的眼眶做光学实验,富兰克林“接引雷电下九天”,雷奇曼在球雷爆炸中殉职,赫斯10次乘气球飞上重霄发现宇宙线,等等。我们不能不向所有为科学进步作出牺牲的先驱和英雄们深深致敬。他们的利他行为和奉献精神,让我想起马克思那句“站在科学的入口处就像站在地狱的入口处一样”的名言,这对今天某些追逐名利以致不惜弄虚作假腐化堕落的所谓“科学家”们,是一种鞭策!
再看《人生有银》,诺贝尔、索尔维、卡文迪许、海尔、叶凯士等人,这些我们常说的企业家,或者富翁们,捐资和集资办大学,办研究院,推动科学进步,他们终其一生,践行了一个朴素的理念:“赚钱只是机会,花钱才是学问。”“历史为我们树立了很多榜样,有的人死了,但他的钱活着,并继续实现自己的梦想,因为科学不朽,当个人财富融入人类的科学事业,也将会千古流芳,与世长存。”这里还有一个故事极具现实警醒意义。普林斯顿研究院曾经拥有科学的先驱如爱因斯坦、范布伦、诺依曼、哥德尔、奥本海默、杨振宁、李政道、陈省身等,一个个如雷贯耳、光彩耀眼。《播火录》是这样描述他们的生存状态和文化心态的——“不受世俗羁绊,不为生计担忧,不用讲课授徒,不需述职尽责,这里唯一的使命,就是天马行空地思考,难怪要被称为学者的天堂了!”作者还有一番感慨:“当我们艳羡这些科学大师的特权时,又怎能不感叹班伯克里兄妹的执着。他们用自己毕生的积蓄,把神圣的科学家供养起来,去研究高深的人类大事和宇宙大事,科学精英们又怎能辜负社会信任和期待呢?”这样的思考和阐释,值得深思。
还有《文明的代价》,讲述这个世界在享受科学进步和发展的利益时,也曾吃过误用和滥用科学的苦头。比如,X光曾经让一代人受到致命伤害;镭的发现曾经严重搅乱社会文化和生活;乙基汽油为发动机带来更大马力的同时,却把铅沉淀在子孙后代的骨骼中;氟利昂给了我们诸多的舒适和便利,但却破坏了臭氧层造成了大灾难。如何评估一项科学成果的利弊得失,如何拿捏发展和环境的取舍平衡,考验着今天人类的操行和智慧。可以说,真正地让科学的回归科学,可以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再就是《另眼看诺奖》,回顾了诺贝尔科学奖的百年历史,历数多种瑕疵、弊端和缺憾,使人们了解许多科学家鲜为人知的故事。这有利于人们开阔眼界,更全面、更客观和更现实地看待诺贝尔奖,以更理性的心态和更达观的境界,对待世间的名利得失和个人的坎坷挫折。
对于“播火”,会让人联想到普罗米修斯把天火偷盗到人间来的神话故事。作者自始至终的创意就是,科学家们继承发扬普罗米修斯的行为和精神,在人间“播火”以传承文明。这是一首“科学不朽”的颂歌,是一部当代中国的“科学发展警示录”。该书副标题就是“科学发现的人文启示”,这才是这部纪录片和图书最重要、最值得重视的价值所在,是它的“正能量”所在。
作为一部科学史著作,《播火录》具有浓郁的文学特性。虽然大部分是在陈述、描写,但也有强势的论说和辩驳。无论结构篇章,还是遣词造句,都是一丝不苟和精益求精的。一些极富哲理思辨的解说,就是格言和警句。《播火录》是一部有关现代科学史的电视艺术作品和文学作品。讲史,如果只是记录和描述,那是初级史著;要是对于记录和描述的史实进一步做思考和阐释,便是高一级的史著了;如果这史著的表述和思辨,用的是一种诗意化的语言,那就是一种化境式的品格了。通常,我们把这样的史著,叫作“史”“思”“诗”融汇在一起的史著。《播火录》就是这样的史著,是一部充满了厚重的哲学意味、思辨色彩,同时还非常诗意化的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
(作者:曾庆瑞,系中国传媒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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