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首页 >文化纵横>红色文化>详细内容

【红色记忆】章夫 高虹 ‖ 现代中国史上一个鲜为人知的特殊群体:流落红军

作者:章 夫 高 虹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发布时间:2021-04-07 14:59:47 浏览次数: 【字体:

按: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党的盛典,人民的节日。中国共产党的伟大,更多折射在每一位老百姓的幸福身上。正所谓,“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这其中的“人民”,当然包括一个特殊群体:流落红军及其后代。在现代中国历史上,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群体,他们经历过怎样的故事?他们的生存状况如何?他们还好吗?5年前,带着种种关注与疑问,作者走近了他们。

“位卑未敢忘忧国”。时值建党百年之际,让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记住他们。

现代中国史上一个鲜为人知的特殊群体

流落红军

章 夫 高 虹

流落,在汉语中,是形容一种飘零、漂泊、穷困潦倒而留居他乡的情景。顾名思义,流落红军,就是指那些参加长征却没能走完、又没能返回家乡的红军官兵。流落的原因各不相同,多是因伤、残、病、幼而无法坚持,有的途中走失,有的被迫留下,还有的是听从了组织的安排。从某种角度看,他们没能坚持到最后,被撂在了半途,不仅与部队失散,而且导致了自己人生的一段失败。

如此种种,并不能改变他们也是长征的一个组成部分的事实,并不能因为他们的失散和失败,就让“流落红军”在长征史实中永远缺失。

红军长征过四川示意图(图片来源:经济日报)

历史正是这样写成的:有胜利也有失败,有波峰也有浪谷,有功勋也有白骨,有狂喜也有悲戚。时至21世纪,世界文明和中国文化的发展与进步,应该让我们具备这样的胸怀、观念和认知,那就是,鲜花和掌声送给成功者和胜利者的同时,也需要向流离者和失败者致敬,向所有被历史所遗忘、被时代所伤害的人致敬。

“弱水三千,取一瓢耳”。宏伟浩大的红军长征,可以有多层次、多视角的书写,我们特地选取了这一迄今为止鲜有人关注的特殊的角度。是因为这些流落的红军,或许都是一些小人物,但历史最真实的部分,正埋藏在这些小人物的一生中。

有时候,一株荒原上摇摆的小树,在它孤独的影子映照下,反倒更能够呈现茫茫天穹的全息影像。

这,就是我们的写作初衷。

《红军过草地》,黑白木刻,李焕民 作,70×99.5cm,1960年(图片来源:四川日报)

我们选择了若尔盖县,以此为一个原点,试图揭开尘封多年的流落红军这一群体的真实面貌:你是谁?为了谁?

若尔盖,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一个小小的县,川西北高原一座小城,它是红军长征三过草地的主要区域,也是中国共产党长征途中两条路线斗争最激烈的地方,更是红军果断结束争端、杀出一条血路后,坚决北上的所在地。所以,在若尔盖,长征的遗址星罗棋布,当年的战场比比皆是,红军留下的故事,至今广为流传。还有元帅们共同走过的路、先后踏过的桥,领袖们曾居住过的民居,以及包括布币、纸币、借据、标语在内的各种革命文物……可以说整个若尔盖,都是红色文化的载体,是现当今人们追忆先烈、缅怀历史的重要场地。据不完全统计,若尔盖全县列为省、州、县级的文物保护单位共有16处,而更多的遗址,只是当地百姓出于对中国工农红军的敬仰和缅怀,自发地写上一行字、树起一块碑、垒起一堆玛尼石……

若儿盖县班佑烈士纪念碑(蓬州闲士 摄)

而我们选中若尔盖,是因为当年这里聚集了很多的流落红军。上世纪80年代初,若尔盖的流落红军证书发出去了数十份,更多的或者已经去世、或者已经失散得无影无踪、无法调查无法统计的流落红军,应该数倍甚至数十倍于这个数字。

也就是说,在若尔盖这片土地上,藏匿着很多流落红军,他们或者改名换姓、或者隐姓埋名、完全丢弃了自己的家乡父母、兄弟姐妹、家族姓氏、列祖列宗……等等一切,无姓无名、悄无声息、永远永远地生活在了这片陌生而神秘的地方。

他们,构成一抹十分靓丽的色彩——最美高原红。

若尔盖县原班佑乡(2019年乡镇行政区划调整改革与巴西乡合并成立巴西镇)姜冬村被称为红色草地第一村,《七根火柴》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蓬州闲士 摄)

若尔盖为何有这么多的流落红军?当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流落红军从何而来?为何失散?又是如何在这里生存、生活、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以至最终扎根在这里的?

他们为新中国的诞生,经历了多少的苦难和艰辛?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而新中国如一轮太阳升起在地平线上以后,留在雪山草地上的他们,又得到了多少温暖和泽被?

若尔盖的草原和雪山又是怎样接纳和包容了他们,养育和抚慰了他们,以至他们对这里如此难以割舍,最终心甘情愿地永留此地?

若尔盖县原班佑乡(2019年乡镇行政区划调整改革与巴西乡合并成立巴西镇)姜冬村被称为红色草地第一村,《七根火柴》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蓬州闲士 摄)

巨大的、太多的问号,足以在心底扭成一个结,让人难以忘却,更难释怀。而且,这个心结随着年轮的流转,一圈一圈,缠绕得越来越密匝,一层一层,包裹得越来越沉重。因为我们心底都很清楚,岁月不饶人,随着这些老人的年龄越来越大,每一个春夏秋冬,每一轮风霜雨雪,都会带走一个流落红军。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的去世,都会带走一段不为他人所知的历史。难道就任由这些秘密和这些老人一起下葬、深深埋进土里而消失无影无踪吗?

难道共和国史上不可或缺的这部分流年往事,注定就要在若尔盖的某个天葬台上,随风飘散吗?

……我们踏上了寻觅之路。

若尔盖县原班佑乡(2019年乡镇行政区划调整改革与巴西乡合并成立巴西镇)姜冬村被称为红色草地第一村,《七根火柴》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蓬州闲士 摄)

我们走草原,踏雪地,钻林子,进山沟,以若尔盖为重点区域和辐射中心,尽可能地寻找到流落红军的家庭,探访这一神秘人群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了解他们以及他们后代曾经和现在的生存状态,感受具体的、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爱恨的失散红军人员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对于我们的到来,采访对象反应各不相同。在资料搜集和采访全过程中,我们见到了这一群体各种各样的神色态度,可谓是五花八门,有些甚至可以说匪夷所思:有流落红军的后代,当听到“流落红军”这个词汇时,其态度竟然是避之恐不及,起初我们对此是很不理解的。当然,也有热情接待、认真回忆的,甚至还有对我们此行抱有很大期望,指盼着我们能够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实际问题的,但其中也有冷淡和漠然的,有的拒绝采访,婉言谢客,有的借口不在家而闭门不见。

这些异样的反应,是因为什么呢?

若尔盖县原班佑乡(2019年乡镇行政区划调整改革与巴西乡合并成立巴西镇)姜冬村被称为红色草地第一村,《七根火柴》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蓬州闲士 摄)

我们深深地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流落的经历绝对是苦难的,甚至是不幸而屈辱的,其中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光荣与屈辱,梦想与失落,希望与绝望,寻找与抛弃,歌颂与践踏,铭记与遗忘,致敬与伤害……要排列多少对张力巨大的反义词,才能够诠释出流落红军这个词汇的应有之义?才能够铺陈出它所有的复杂内涵?

深埋心底压抑的复杂情绪,甚至在建国以后的很多年里,都没有得到纾缓和排解。因为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处于被遗忘的状态,其后,对他们如何认定的相关政策又迟迟未能制定,全国对于流落红军的查询认定工作,是从上世纪80年代初期才开启的。

也就是说,在建国后长达30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只是一群被搁置在半路的伤兵残员。当胜利的号角吹响时,他们并不在场;当宣告新中国成立的声音响彻大地时,他们或许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因为他们身处之地太偏远了,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太卑微了。

他们虽然为新中国的诞生经百战、洒热血,但新中国的阳光雨露,却迟迟未能洒向他们。

红军长征时过草地就是从四川毛儿盖进入若尔盖大草原,途中经过沼泽地,异常艰难,发生了很多感人的故事,此图是“金色鱼钩”故事发生地(蓬州闲士 供图)

每一个人都有其局限性,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再宏伟的历史,他所能触碰到的只是极其有限的部分,有限得几乎让他意识不到这份宏伟。这些多年来含辛忍辱、隐姓埋名生活在异乡的流落红军,伟大的新中国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如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让他们觉得如此的亲近,却又无限的遥远。

就这样,他们在流落之地辛勤劳作,和本地人毫无二致。不,他们还远远不如本地人,因为他们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没有家庭氏族的根基,没有社会支持的网络,他们在本地的生活,只能凭借微弱卑微的一已之力。加上流落红军大都是十几岁参军,没有文化,缺少技能,在语言不通、民族隔阂的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没有沦至乞讨的话,他们也只能做一些放牛放羊以及帮人打零工的事情。

《草地情》油画 张文源 作(图片来源:光明日报)

若尔盖县党史、民政部门曾对全县流落红军家庭生活状况进行了一次全面调查,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的家庭经济状况普遍较差,他们的子女受文化教育的程度普遍较低。

在这个意义上,流落红军对革命的贡献,是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

倾听他们的故事,铭记他们的苦难,学习他们的坚韧,珍惜他们的奉献,也是弘扬和传承伟大的长征精神。

(本文系作者为2016年9月成都时代出版社出版的《 虔洁:流落红军及后代生存状态调查》一书作的序,此次发布时有改动)

扩展阅读

【方志四川•红色记忆】罗宗福 ‖ 寻找流失红军幸存者——建国初期一件鲜为人知的史实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章 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协全委会委员,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成都商报副总编辑)

高 虹(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编审,四川省有突出贡献的专家,《四川文学》原主编)

配图:方志四川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终审:张亚
分享到:
关闭本页 【打印正文】
×

用户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