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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蜀遗韵

作者:王 柳 发布时间:2016-01-11 10:09:00 浏览次数: 【字体:

古蜀文明与华夏文明、良渚文明并称中国上古三大文明。李白《蜀道难》中“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道破了世人对于古蜀文明的疑惑和茫然。左思与扬雄《蜀都赋》中都有大量对只在山海经神话中出现过的蜀地奇兽异禽、物华天宝的记述。对古蜀形貌描绘更是天马行空。“盖兆基于上世,开国于中古。廓灵关以为门,包玉垒而为宇。”可以看出世人心中的古蜀是如何的神秘壮阔。

德阳广汉三星堆的发现,证实了古蜀国和古蜀文化的存在,使得扑朔迷离的蚕丛鱼凫神话成为了信史。早在四千多年前,勤劳智慧的古蜀先民就在这里创造了辉煌的古蜀文明,并在尘封多年后的今天,“一醒惊天下”。三星堆文明,像是掩埋在雒城之下历久弥香的传世陈酿,一出坛,就散发出从远古传来的醇香,其神秘诡谲的独特魅力,让考古学界和中外游客如痴如醉。

从三星堆最初发现至今,已历经了近一个世纪,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三星堆文化逐步被世人所悉知。德阳,也在这过程中逐步被打上了古蜀文化深深的烙印。

三星堆的发现

1929年春,月亮湾农民燕道诚在地里偶然挖出的玉器,揭开了三星堆神秘面纱的一角。一把普通的农家锄头,意外触及的是一段失落的文明,叩响了渺若神话传说的古蜀都大门。广汉三星堆的发现引起了社会各界广泛的关注,成为了四川考古的一块宝地,屡屡发掘出新的收获。1986年,德阳市广汉城西的鸭子河畔又发现了两个商代大型祭祀坑,出土了大量光怪陆离带有强烈宗教王权色彩的器物:沟通天地—青铜大立人像、金面使者—青铜人头像、登天之梯—青铜神树、蜀祖蚕丛造像—青铜纵目面具、王权象征—金杖、山陵之祭—玉璋、通灵神物—龙柱形器、祭祀重器—青铜太阳轮……上千件稀世之宝轰动世界。这些器物品类繁多,工艺精绝,展现出与中原文明截然不同的鲜明地域特色,被誉为世界“第九大奇迹”。其后的数次发掘中,三星堆又发现了房屋遗址、墓葬、祭祀坑、窑址和遗址区东西南三面的巨型城墙,出土了金、铜、玉石、骨、陶器等大批珍贵文物,古蜀王城的面貌逐渐明朗。

三星堆的由来

三星堆其实是“三星伴月堆”的简称,指的是广汉城西三个起伏相连的黄土堆,位于一段约200米长的土梁埂上; “伴月”指的是与“三星”隔马牧河两岸相望的月亮湾台地。清嘉庆版《汉州志》有“三星伴月堆,治西十五里”的记载,这是关于三星堆一名较早的志书记载。

20世纪50年代,广汉中兴乡(今南兴镇)真武村月亮湾横梁子(已发掘证实为城墙)和三星村的三星堆被发现为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三星堆遗址的名称也是在此时首次提出。

后几经考证,“三星堆”土梁埂被确认为人工建造的古城南城墙。多次见证了遗址重大发掘过程的敖天照老师认为,“三星堆”土梁埂应该是位于古城中轴线的南城墙,其顶部为人工建造的三个高台用以燔燎祭天。“三星堆”原来就应该是这三个“神坛”,由于年久失修,坍塌成“堆”。

古文献中的蜀文明

史书上关于古蜀国的资料十分匮乏,但还是有迹可循。《史记·十二本纪·周本纪》中有相关记载:“二月甲子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武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以麾。曰:‘远矣西土之人!’武王曰:‘嗟!我有国冢君,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纑、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蜀人助武王伐纣说明早在商周时期,蜀文明和中原文明就已经有交集了。还有学者通过对殷墟文物的考证,认为在殷墟和周原的卜辞中有“蜀受年”“征蜀”“至蜀有事”的文字,表明商朝与蜀国爆发过多次冲突和战争。因此商王才会进行占卜,向上天询问吉凶、对策。虽无明确的史书记载,但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蜀人助武王伐纣的缘由,印证了《史记》中的相关文字。

《文选·蜀都赋》中有《蜀王本纪》的一段文字:“蜀之先,称王者有蚕丛、柏濩①、鱼凫、杜宇,开明,是时,人萌椎髻,左衽,不晓文字,未有礼乐。从开明以上至蚕丛凡四千岁,故日兆基于上代也。”表明古蜀文明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政体存在,而且时代至少可以追溯到夏。期间历任君主分别是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②。

东晋常璩的《华阳国志·蜀志》也比较详细记载了关于蜀国的历史和传说,如:“(帝颛顼)封其支庶于蜀,世为侯伯,历夏商周。”

其余如后来的《太平御览》《艺文类聚》等史书史料大都引自前人,可考史料稀少,更凸显出三星堆遗址的发现在古蜀文化研究中的重要意义。

三星古城故主

三星堆被发现以后,据专家考据,这里就是古蜀国第三个王——鱼凫的都城。因为三星堆文化的鼎盛时期对应的是商代中期,能符合时期的古蜀先王只有鱼凫。而且在三星堆的考古发现中,有大量鸟、鱼图案的器物,如青铜神树上的九只鸟、青铜鸟头、神坛上的青铜鱼凫、金杖上的鱼图案等。显示出三星堆古蜀人的鱼、鸟图腾崇拜,即是鱼凫图腾文化的体现。

 关于这位三星堆曾经的主人,古文献也有一些相关的记载:

《山海经·海内南经》说“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说的应该就是鱼凫,氐人国即鱼凫王朝。《山海经·大荒西经》又云“有鱼偏枯, 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 风道北来, 天乃大水泉, 蛇乃化为鱼, 是为鱼妇”,有学者认为鱼妇也就是鱼凫,即鱼凫是黄帝的孙子颛顼死而复生所化。另一种说法是颛顼死,碰到鱼妇而复生,后来取了鱼妇做妻子。虽然《山海经》内容大多荒诞不经,不足为信史考,但这两段内容与其他古籍所记载的内容却又可以相互呼应。

《太平御览》引扬雄《蜀王本纪》云:“蜀王之先,名蚕丛,后代名曰柏濩,后者名鱼凫。此三代各数百岁,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颇随王去。王猎至湔山,便仙去。今庙祀之于湔。”《华阳国志·蜀志》云:“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死,作石棺石椁,国人从之,故俗以石棺椁为纵目人冢也。次王曰柏灌,次王曰鱼凫。鱼凫王田于湔山,忽得仙道,蜀人思之,为立祠。”《李太白集分类补注》卷三杨齐贤注引《成都记》云:“蚕丛之后有柏灌,柏灌之后有鱼凫,皆蚕丛之子。鱼凫治导江县,尝猎湔山,得道,乘虎而去。” 

这些史料在记载鱼凫时,说鱼凫与另外两位蜀王蚕丛、柏灌一样都活了几百岁,并于湔山成仙,都带有浓郁的神话色彩。同时也说明蜀人对于鱼凫王十分尊重和感念。这大概与传说中鱼凫王授蜀人以渔猎之技分不开。其他流传在民间的故事还有诸如鱼凫架桥、大战饮马河等,同样都为鱼凫王塑造了光辉英勇的形象。

鱼凫,这位曾经的蜀地共主,带领蜀人创造了整个古蜀文明最为辉煌的时代,浩渺的历史烟海湮没了他(她)的时代和城池。相关故事和传说,也只是纸间寥寥数语,引人无限遐想,慰为神往。但幸而有这些故事与传说,穿越了千年的烽烟战火,诉说着古蜀的经年往事。如同伴月的三星,让古城醒来之时还能透过这些蛛丝马迹,一点点还原它本来的面貌。

蜀韵德阳

物换星移,时移世易。今日的德阳,以重装工业巨人的姿态屹立在这片蜀国故地之上,沉重却不笨拙。作为国家级的园林城市,比之昔日王都不逊其晖丽灼烁。古蜀文明的遗韵,又为它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古蜀之源”已经成为德阳重点打造的一张城市名片,甚至成为德阳正式的城市宣传标语。而德阳市的城市形象LOGO标识整体采用圆形构造,取太阳之象形,呼应德阳之阳字,又有三星堆文明太阳崇拜的缩影。图形的左半部分是一个齿轮形状,代表德阳重型装备制造业之都的地位;右边上半部分是古蜀字之象形,寓意德阳是古蜀文明的源头;下半部分的图案则是三星堆面具,代表着德阳最为宝贵的文化遗产——三星堆遗址。从三星堆古蜀文化元素在德阳形象标识所占比重就能看出它在德阳人心中的重要地位和深远的影响。

魏明伦先生在《德阳赋》中写道:“……酣眠埋混沌,猛醒震乾坤。千年悬案,万种遐猜。翻青史不见其踪,神鬼莫测;到当代大扬其名,妇孺皆知。问先民纵目望谁?似与外宾交流眼色;想铜鸟置喙为何?欲向游客传递古音。”充分展现了德阳人对于三星堆文化的自豪和三星堆文化对于文学创作的渗透。

三星堆的发现为德阳的文化产业带来了新的机遇。三星堆出土的海贝和象牙是考证南方丝绸之路存在的重要依据,南方丝绸之路又称蜀身毒道,指的是我国古代有一条从今四川起始,经云南出境入缅甸、泰国,到达印度,再从印度翻山越海抵达中亚,然后直至地中海沿岸的一条重要商道。随着“古代南方丝绸之路0公里”地标在广汉三星堆博物馆揭碑,标志着神秘的“古代南方丝绸之路”起点最终确定在了三星堆。作为南方丝绸之路的起点和“川剧之父”清代才子、戏曲理论家李调元的故乡,德阳市自2015年起,率先创办了西部首个戏剧节——三星堆丝绸之路戏剧季,打造了以“一带一路”文化交流与合作为主题的重要国际文化交流平台和品牌。

三星堆文明对德阳建筑和园林艺术领域产生影响。德阳人在对古蜀文化的研究和应用实践中,不再是将古文物简单的复制,而是将古蜀文化与巧夺天工的德阳石刻艺术、雕塑艺术巧妙结合,让辉煌灿烂的三星堆文明艺术再现于城市建筑、山水园林之间!德阳文庙广场、东湖山、石刻公园、艺术墙、旌湖两岸、名人雕塑、文字碑林等处处留存着古蜀文化的踪迹。德阳南公园更是以三星堆文化为主题专门打造了艺术长廊。徜徉这座古今交融的城市仿佛时空交错,悬空皓月犹是商周余晖,顺风而来依稀青铜钟鸣;蚕丛的纵目面具立于旌湖之畔,青铜立人站在道路两边;低头可见上古人像,郁郁葱葱的林木间犹是声声啼归的杜鹃。

三星堆遗址的发现也给德阳的旅游业带来了巨大的发展契机。三星堆博物馆自1997年10月开馆以来,声誉鹊起,时有“北游兵马俑,南游三星堆”的说法。随着成都金沙遗址的发掘,成德同城化口号的提出和进展的加快,成都、德阳围绕金沙遗址和三星堆两大国际历史文化遗产资源核心,以成德大道为旅游主通道,串接整合成德两市历史文化街区、古镇名村等旅游资源,构筑成了成德古蜀文化主题旅游体系,打造了具有世界知名度和影响力的古蜀文化旅游胜地。

几千年前,勤劳智慧的古蜀先民养蚕捕鱼、垦荒务农、冶铸青铜,筚路蓝缕地开辟了辉煌的古蜀王朝,时隔几千年之后仍让世人叹为观止。三星堆在给予德阳宝贵的物质财富的同时,也让德阳继承了蜀人与时俱进、不畏艰苦、开拓进取的宝贵精神财富。德阳人将踏着先辈的足迹,凝心聚力,为创造德阳辉煌的明天而努力奋进,在这片钟灵毓秀的古老土地上孕育出新的神话。

提到德阳,就不能不提到三星堆,提到古蜀文明。蜀王国源于此,盛于此,也衰于此。王朝的覆灭,却没有完全抹杀掉历史的遗韵。在灿若星汉的中华文明中,古蜀文明就像一首悠远清越的羌汉山歌,穿过五千年的迷雾,来到钢筋铁骨的水泥城市,余音不绝,撼人心魄,绕梁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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