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槐村的新农人

侯为标

从四川德阳城里到高槐村,即便车开得慢慢悠悠,也不过半个小时车程。正是这半小时的车程,让城市和乡村之间,有了贯通之感。高槐村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以得天独厚的自然山水为依凭,编织了一方雅静之地,犹如闹市之侧的世外桃源。

德阳市旌阳区高槐村(图片来源:微旌阳)

平时路过此地的朋友,经常会不由自主地将方向盘一拐,开车去村庄里溜达,顺便喝杯本地的土茶,呼吸一下像被清水洗过的新鲜空气,顿时人就感到身心俱爽。

夏天的一个周末,我和几位朋友去高槐村寻凉。行至半山腰,只见不远处一座山房门前,立着一排排木架,上面挂满了各色图案的染布,像彩色的海洋,在微风中荡漾。

山房主人周中罡和妻子胡榕,是我的熟人。他们曾从事传媒和文化创意工作,经过多年打拼,早已在城里扎下了根。不过,他们现在的身份是高槐村的新农人。

德阳市旌阳区高槐村染云山房(图片来源:德阳文旅)

周中罡饶有兴致领着我们在村里转。一路上,村民都跟他热情打招呼。看来,村里的人都认识这两口子,因为,正是他俩“无心插柳”,让昔日“挂号”的贫困村焕然一新,成为这一带旅游休闲的热门景点。

十多年前,周中罡两口子自驾采风,无意间发现了高槐村这个桃花源一般的地方。头上的天空瓦蓝瓦蓝,林间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小猫悠闲地溜达,小狗摇头摆尾地示好。村里的老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年轻人则很少遇到,估计都外出打工了。

虽然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往外走,但在周中罡眼里,高槐村却是一个让人稀罕的地方。这里有山有水有灵气,距离城市又近,来回方便。他和妻子合计,租下一个闲置的小院,周末过来种菜、浇花、写字、画画,过一过田园牧歌般的日子。

德阳市旌阳区高槐村染云山房(图片来源:德阳文旅)

夫妻俩将小院改造为高槐村第一家乡村咖啡厅,希望附近的村民闲暇时,也能来这里品尝一杯咖啡。

高槐村的半山腰上有一间山房。周中罡告诉我们,胡榕一直喜欢摆弄那些棉麻质地的布料,喜欢把棉麻染出各种花色,希望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染房。建这间山房,算是满足了她的一个愿望。

在这里,染房里的所有染料,都取自高槐村的天然植物,这也是胡榕最为得意的地方。她总爱以山水为背景,在布料上染水、染山、染云。

在高槐村,蓝天白云触手可及,诗和远方,就在眼前的现实生活中。只要按着高槐村本来的样子着色,就能染出一件件养眼的作品。飞舞的蝴蝶、嬉戏的蜻蜓、花丛中的小蜜蜂、暮归的牛羊、水中的倒影、山石中繁茂的鲜花、各色可爱的飞鸟……信手拈来,皆是胡榕染布作品的源头活水。

德阳市旌阳区高槐村染云山房(图片来源:德阳文旅)

胡榕的染房在周末还设立开放日,吸引了不少游客观摩,其中不乏一些家长带着孩子前来体验,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兴之所至,胡榕会手把手传授技艺,帮助孩子们完成一件属于自己的染布作品。晾晒几分钟后,小朋友们即可把作品带回家。

德阳市旌阳区高槐村染云山房(图片来源:德阳文旅)

高槐村渐渐有了名气,吸引了众多人来到村里创业,逐渐发展成特色餐饮、民宿、陶艺、木雕、非遗手工体验等文创复合型产业群,入住新农人达六十余户,年接待游客达七十万人次。

艳阳高照,胡榕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一边夸天气好,一边将刚采摘的新茶晾晒到小溪旁的木架上,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树荫下休息。胡榕笑着说,有娘在的地方,就有家的味道。当初住在城里时,老母亲不习惯,经常说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到了高槐村,仿佛身子骨突然就变硬朗了,母亲和村里的老人们家长里短、摆龙门阵,整天都笑呵呵的。小孩子叫一声婆婆,她都像喝了蜜一样,心里能美上半天。

中午,周中罡夫妇招待我们吃柴火鸡,一口铁锅周围,贴着一圈香喷喷的锅边馍馍。我们说说笑笑,酒喝干再斟满,那种惬意的乡情乡景,那种久违的烟火气息,让人心头生暖……

柴火鸡(蓬州闲士摄,图片来源:四川方志图库)

来源:《人民日报》2023年10月11日第20版

作者:侯为标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