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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蒋晓英 ‖ 中师生,芳华无悔(三)

作者:蒋晓英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发布时间:2020-09-20 18:01:02 浏览次数: 【字体:

中师生,芳华无悔

(三)

蒋晓英

生命的芳华是以荒凉孕育的芳华

在师范校痛饮豪情、歌罢大江后,中师生便背负着自己的教育理想,掉头走向了乡村。而那时候的乡村学校,教学资源大多紧缺,硬件与软件与“配套”一词几无亲缘关系,“凑合”一词还能与此勉强沾点边。

从学校设置来看,除了一个片区有一所专门的独立中学,其他各乡的初中都合并在小学里面,别号叫“戴帽初中”。毕业能分到专设中学的中师生是凤毛麟角,是令众人艳羡的幸运儿,毕竟处在相对发达的几个乡的中心,其偏僻度相对较低,与其他僻乡的中师生群体相较,如同西装革履之于与粗衣短褐;至于极个别鸿运当头分到城里的,那简直就是令众人连羡慕都来不及的豪门之嫁了。不过,那时,农村孩子大多以吃苦为习惯,对自己的贫寒出身、低微家世一向持有自知之明,几乎都知道高枝不属于自己,更何况以低学历奠基的双脚怎抵得住高处的大风劲吹?再则生于斯,长于斯,再归于斯,也算是合理的宿命,而且在师范校里受到的关于教育责任感、使命感、荣誉感的思想与激情轰炸,已经让“为人民的教育事业奉献终身”这样的誓言深刻于心壁,所以,最终中师生都能安然接受并适应反哺乡村教育的神圣使命,开始主动积极地在乡村小学里燃烧自己的青春年华。

那时乡村的教学条件,仅用“简陋”一词是难以形容的。我分配去的乡小条件还算好的,离场镇仅八九里路,学校小有规模,至少还能找到一两间屋给比较偏远的初中学生提供住宿。学生一般都是几个年级混住,如果某一学期留宿生多,实在不够住,有的班就在教室后边放上一两张床,有时甚至连床也没有,留宿生就把课桌拼在一起铺好褥子就寝,到第二天早上又把被褥打包,把席子卷好,放在教室后面,腾出课桌上课。学校没有自来水,只有两口深井,保证师生用水。也无专门的学生食堂,只设一个蒸饭处,学生自带米粮,在自备的洋瓷碗或洋瓷盅里放上适量的米,再放在指定的班级蒸格里,到就餐时去取回蒸熟的饭,下饭菜就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咸菜或豆豉辣酱,而吃蔬菜、沾荤腥,就只有等周末回家了。虽然清苦如斯,却从未听说哪个孩子抑郁,哪个孩子自闭,那个孩子绝望;也许是贫穷限制了人们制造生长激素、食品添加剂等方式来提升生活水平的想象力,大家平时只能靠粗糙的饭食、野生的井水、泥土的气味、不花钱的阳光来营养身体,缺少了喂养过程的精细复杂,也就少了被现代文明催熟的孩子身上的那一份虚胖娇贵。

唯一值得称道的应该是教室了,空间相对宽敞。两个学生共用一张桌子,共坐一条木凳,“同桌”名副其实。桌下没有搁板,孩子们自己带来竹编的搁板,用绳子系在桌子的横撑上,稳稳当当。老师的讲桌就是孩子们的课桌。初中生一般要上晚自习,但常常停电,停电时就用煤油灯照明,奇怪的是,那时近视的孩子却非常少。

至于老师的生活条件,比学生好不了多少。用幻想搭建的美丽小筑、浪漫小屋被荒凉的现实拆掉后,呈现在中师生眼前的几乎无一例外是泥墙瓦房。老师的宿舍大多是随势赋形,或附带在教室后墙外、或插入毗连的教室之间、或利用某转角不规则的异形空间等等。条件比较好点的,用石灰粉刷过;不好的,就是混着谷草的泥巴墙。没有有专设的教师办公室,老师备课阅卷基本都在教室或自己的宿舍。

幸运的是,我分去的学校有一间公用的空屋。屋子原本有一间教室那么大,由于在前端筑墙隔出了一点空间做厨房,后端又筑墙隔出一个空间做老师宿舍,中段空间构建的屋子就是学校的公用活动室,平时里面摆着几个长椅,用于老师就餐、开会、教研等活动。我的蜗居就在里面,即将屋的后端横截再纵截出两间小屋,而我居其一。屋子六七平米,可以放上一张床,一张办公桌,一张小课桌,剩余的空间差不多能供我走上三到五步。屋子有窗,窗外是高墙和狭窄过道,过道一年四季都是黑魆魆的,随时有学生穿梭,贴墙而过,颇为喧闹,所以窗子基本上是终年关着的,我的蜗居也因此被闺蜜送了一个雅号——“罐头厂”。

我住的这小屋有从未向外人道过的几大好处:一是因为地盘小,做好清洁不费吹灰之力,也不易生起天地茫茫唯余一芥的寂寥空虚感,一进屋就易获得一种清洁感,充实感;二是有食堂大门和小屋小门两道防线,私密感、安全感特强,觉睡得特别踏实;三是每天被食堂的饭菜烟火味熏陶着,我对美食产生了“上邪!我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的执着爱恋,对美食萌发了一种“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决心、信心、痴心,至今未改;再则,每每开长会时,我就可以偷溜进小屋,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听着隔墙的领导讲话,虽然做了老师,但毕竟只有十七八岁,玩性哪里有那么快就脱尽,不过好在母校的领导对我还算迁就宽容,直到发现个别同事也趁机溜进我的小屋喝水看书开小差时,我才终于被委婉地批评了一顿,这个福利也就从此被取消了。

三年后,我被调到镇上的小学教初中,条件更好了,虽然住的是一个老旧木楼,但至少是楼房,而且房间也宽敞了许多,那时就感觉自己向文明发达的世界又靠近了一步。每晚听着老鼠们在纸糊的天花板上奔跑,孤独感寂寞感也就不翼而飞了。后来,学校改建出了几间砖砌的平房小屋,我分到了一间,墙粉刷得雪白雪白,屋子崭新崭新,幸福指数“嗖!嗖!”地上升了不少!

在乡村小学,吃饭也是一大难题。譬如我最初去的学校,虽有食堂,但平时就零星有几个老师吃饭,主要还是饭菜太贵,其实食堂是无任何盈利的,每天煮饭前,饭工一般先登记有多少人吃饭,再根据人数去买菜,用完餐后再当着大家算账,将所有费用均摊,记录在册,月底结算,从工资里扣。老师们选择自己生火做饭,主要是薪水微薄,还要养老育儿,“前一秒劈柴生火,下一刻执鞭上课”是乡村教师的基本生活特色,更是中师生的基本生活写照。

虽然中师生一出场就遭遇了荒凉与贫瘠,但他们的生命却因此趋向饱满与坚韧,渐渐孕育出自己的独有芳华。

绒花韩红 - 红

(未完待续)

四川省蓬安师范学校87届毕业留影(作者供图)

作者简介

蒋晓英,四川省蓬安师范学校1987届毕业生,南充市白塔中学正高级教师。2015年4月,被四川省人民政府授予“四川省先进工作者”荣誉称号;2016年6月,被中共四川省委授予“全省优秀共产党员”称号;2019年被南充市授予“嘉陵江名师”称号,被四川省委教育工委、四川省教育厅授予“四川省教书育人名师”称号。

上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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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蒋晓英

配图:方志四川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终审:唐志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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